罗马,不设防的城市观影笔记:历史与神话的双重奏分集剧情
巴赞说过,《罗马,不设防的城市》的问世开辟了银幕上由来已久的现实主义与唯美主义彼此对立的新阶段。不仅如此,后期的意大利新现实主义作品由于物质现实复原的机械照相式刻板手法越走越窄,成熟的创作美学成为一柄双刃剑,而作为发轫之作的本片真实再现了意大利普通群众的生活状况与英勇斗争,同时极富生活的诗意,在神话与历史的对立中实现了完美的结合,具有宣言书的历史意义。二战接近尾声时,意大利被绑在了德国战车之上,为虎作伥,助纣为虐。当时充斥在意大利电影院里的除了好莱坞大片以外,大部分都是墨索里尼政权控制下为法西斯歌功颂德的战争宣传片,再就是少量白色电话片与书法派电影。前者以反映高雅的资产阶级生活为主要内容,后者则躲进故纸堆致力于改编文学名著。正是不满足于这样虚假做作的作风,进步的意大利电影工作者们提出“还我普通人”、“把摄影机扛到大街上”的口号,主张拍摄表现本民族生活、情感与才能的电影,“真实”成为电影作品主要内容上的追求与审美自觉。实景拍摄、自然光照、运动镜头、非职业演员等为后来巴赞的长镜头理论提供了物质支持。在《罗》中,除神父与皮娜外全部为非职业演员扮演。这些技法的意义在于不仅发挥了电影的照相本性,还挖掘了电影的时空潜力。电影艺术形式革命推动了意大利新现实主义在内容与思想上的深入。展示细节是真实电影美学的重要表现手段。影片一开始便通过一系列丰富的细节展现出二战后期人民生活的真实状态。神父即将出门,德国士兵闯入,对神父掏出一支枪,就在观众紧张之时峰回路转,士兵取出弹壳里的介绍信,观众方知其是弃暗投明的勇士。这说明法西斯已经众叛亲离。而在抢面包事件中,神父不得不放弃操守参与其中,警察也回归普通生产者的身份,反映出失业、贫困、饥饿、疾病、死亡正严重威胁普通百姓的生存。维斯康蒂认为,“新现实主义首先是一个内容问题。”评论家萨尼则说,“只有把新现实主义理解为一些艺术家表现意大利人民生活与精神面貌的一个总运动,才能真正明确新现实主义的含义。”这些电影虽然反映的是普通人的生活,却揭示了千百万意大利人民的共同经历与集体经验。大英百科全书对于意大利新现实主义的题材作了具体分析,指出其主要表现了人类对于生存的四个基本问题的思考:1,反对战争及入侵带来的政治混乱;2,反对饥饿;3,反对贫困与失业造成的困境;4,反对家庭解体和堕落。对比好莱坞对于梦的描绘,意大利新现实主义强调不公平的社会结构以及扭曲的人际关系。新现实主义电影一般只提出问题而不给出解答,人们面临的困境都未能得以摆脱。而对民族集体经验的书写,对幸福诺言的表达,对英雄形象的塑造使得《罗》在记录历史的同时带有神话因素。好莱坞在几十年的发展中建立了一套成熟的叙事——意义生产机制,不露痕迹地把现代社会的尖锐矛盾简约成可理解的二元对立形态,运用缝合体系等一系列的编码机制(如对切镜头)虚幻消除矛盾对立来为我们的思想情感和行为提供同样虚幻的出路,将现代社会的文化内涵融于神话的圆形封闭式结构中,因而使观众寄托着统一与平衡的令人欣慰的渺茫希望,具有了神话的性质。虽然这一梦幻性叙事机制一直受到现实主义人士的攻击,但不可否认它建立在观众观看心理的科学分析基础之上,百年好莱坞长盛不衰也验证了这一点。司汤达说,艺术应给人们带来幸福的诺言,应使人们看到美好生活的前景,在苦难的特殊年代固然需要使人保持清醒的现实主义精神,但给人幸福诺言同样不可或缺。因此二战前后及经济危机时好莱坞电影能迅速占领全球市场。《罗》的成功之处还在于并没有排斥好莱坞的叙事方式和意义生产方式,其鲜明的倾向性仍然使得人们对未来充满希望。在片尾,目睹神父被枪决的孩子们相互扶持,悲愤地走向远方。